感謝種下這排紅蝴蝶的人。
那年，家計加上賭債，為了賺錢我到鄉下地方去賣
臭豆腐，臭豆腐很好吃，但是賣臭豆腐不是一件很
輕鬆的事情，每天早上要到果菜市場買高麗菜、除
了做泡菜、調醬油沾醬之外，最讓我困擾的是豆腐
泡在豆腐水中一個小時左右就要撈出豆腐瀝乾水分
，那缸臭豆腐水是長年發酵過的水，非常臭，即使
戴著手套撈完豆腐仍然感覺自己全身的臭味經風一
吹，整條街都聞得到。
讀幼稚園的女兒，無法適應五個小時不能亂跑、
沒有廁所、沒有卡通的環境，常常放肆的大哭，
幸好大部分的客人都能體諒，好多客人還會動手
幫我收拾碗筷擦桌椅。
賣臭豆腐的利潤雖然不錯，但要快速賺錢的商品
其實是維士比加米酒，一比一調配，一個免洗杯
容量可以賣20元，真的很好賺。但是會買這個飲
料喝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歐吉桑，以前鄉下地
方有很多老人茶室、紅包場、牛肉場的，這些老
人家平時常在這些地方消費，他們養成了一種習
慣，就是喜歡吃點小豆腐。
當我為客人斟上米酒加維士比時，他們會趁機抓
住我的手，摸幾下甚至講幾句帶點顏色的笑話，
斟酒的手動作太大會倒翻酒，必須巧妙地在面帶
微笑間將手脕柔軟地轉個彎度，滑出男客人的手
外。
從小我就是個略帶叛逆因子的人，如果我未婚、如
果不是家計重擔，對那樣不尊重的客人我ㄧ定會賞
他幾個巴掌的，而我不僅不能得罪客人，甚至必須
笑瞇瞇地與他們聊天，後來這些客人慢慢收斂了，
雖然吃不到小豆腐也每天都會來捧場。
每天收攤後要洗油膩的工作台，要搬很多粗重的東
西，連要算錢都是油膩臭味薰天的銅板，我常常在
客人散場後很想大哭幾聲，很想抬頭問老天爺，這
樣的苦要受多久？！
有一天，我發現鄉間道路上一排盛開的紅蝴蝶，每
天我從花旁經過都會下車仔細地欣賞那些艷紅的花
朵，彷彿那些盛開的花蕊成了我的信仰般，每天我
都去對著那些花說說話，然後比較舒坦釋懷地去做
生意。直到現在每次看到紅蝴蝶，我就會想起那段
噙著淚水卻面帶笑容的日子，也打從心底感謝種下
那排紅蝴蝶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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